二.隋唐大运河在金代军事上的作用
先从《宋史》记载的南宋两次北伐,看金代通济渠的军事作用。
绍兴十一年(公元1141年),签订了宋金“绍兴和议”,南北战争出现了20多年的稳定时期。孝宗继位后,于隆兴元年(1163年),发动了“隆兴北伐”。五月初,宋将李忠、邵宏渊率军六万,号称二十万,渡淮河北伐金国,先克灵璧,再攻占虹县(今泗县),乘胜打下了宿州,这即是战史上著名的,先胜后败战例“符离之战”。
开禧二年(公元1206年)四月,镇江都统制兼山东、京东路招抚使郭倪,率东路宋军不宣而战,先派武锋军统制陈孝庆,渡淮河攻泗州,宋史载:泗州有东、西两城,领军毕再遇,先佯攻西城,而自率勇士登上东城杀敌,东城金军弃城而逃,西城金军即降。五月初,陈孝庆部又攻占了虹县。消息传来,朝廷振奋,随即公开下令北伐,史称“开禧北伐”。东路军主帅郭倪,调兵会攻宿州,结果大败而归,随后又是屈辱的“开禧议和”。至嘉定元年(公元1208年)达成“嘉定和议”。
南宋的以上两次伐金,都是由盱眙渡淮,然后遡汴而上,攻泗州、灵璧、虹县、宿州。本来南方兵习水性,攻金渡淮又需舟楫,渡淮后遡汴而上,兵法上亦是顺理成章之事,由此可见,金与南宋对峙时期,通济渠东段是通航的,否则,没理由屡次东路北伐,都是由此水路进军。
再从《金史》记载史料,看金代通济渠东段在军事上的作用。“贞祐三年(1215年),即迁于汴,时朝廷以邳、徐、宿、泗军储,京东县挽运者,岁十余万石,民甚苦之。元光元年(1222年),遂于归德府(今商丘),置通济仓,设都监一员,以受东郡之粟。定国军节度使李复亨言:‘河南驻跸,兵不可阙,粮不厌多,比年,少有匮乏,即仰给陕西,陕西地腴岁丰,十万石之助不难,但以车运之费,先去其半,民何以堪?宜造大船二十,由大庆关渡入河,东抵湖城,往还不过数日,篙工不过百人,使船皆容三百五十斛 ,则是百人以数日,运七千斛矣,自夏抵秋,可漕三千余万斛,且无稽滞之患。’上从之。时又于灵璧县潼郡镇,设仓都监及监支纳,以方开长直沟,将由万安湖舟运入汴至泗,以贮粟也。”注十四
从以上这段史料中,可以看出以下几点:一是1214年,金不抵元军,已由北方南撤,都城迁至汴京(今开封),对南方宋军亦需设防,因而,加强了宿、泗的军储。二是军储之粮来自陕西,陆运至归德府(今商丘)通济仓,中转集散;归德府新置“通济仓”,应与通济渠水运有密切关系,因为,往邳、徐、宿、泗漕粮,正分别走原通济渠的北线与南线。否则“通济仓”之名应叫“归德仓”,因为通济是一条运河名,而不是地方名。三是陆运费高民苦,宜改为载粮17.5吨的舟运,皇上同意。又在宿、泗州之间的灵璧县潼郡镇置新仓,委派后勤官员。四是金明昌五年(公元1194年),黄河在阳武决口,夺泗入淮、夺淮入海后,从黄河水运,可直达湖城(今宿迁),从湖城入濉水,经新开的长直沟,穿万安湖(今天井湖)舟运可入汴水,东下泗州,西上宿州。也就是汴渠(通济渠东段)两端分别在江苏宿迁、河南荥阳两处与黄河相连,形成环行水运网络,增加了调兵遣将、行兵布阵及军粮调运的保险系数。(附图六 金、南宋时期,黄、汴、淮航运图)
三 、 南宋输往金的“岁币”解赴
绍兴十一年(公元1141年),签订的“绍兴和议”,南宋向金称臣,并每年向金交纳“岁贡”,银25万两、丝绸25万匹,这一条约实施了20年之久。“隆兴和议”(公元1164年),在开禧北伐失败后,重签的条约中,南宋向金每年交纳“岁币”,银20万两、丝绸20万匹;“隆兴北伐”(公元1208年)后签定的“隆兴和议”,南宋每年向金交纳“岁币”,增为银30万两、丝绸30万匹,并一次性赔偿钱三百万贯。
从南宋立国,到金被元灭的107年间,南宋向金纳“岁贡”、“岁币”长达80多年。
入宋,自太祖始,田赋(税收)即实行了“时估折纳”,即实行“实物税”。那么南宋输与金的“岁贡”、“岁币”,也应是茶叶、陶瓷、农产品等实物形式,否则,还需再经贸易购物。女贞人缺的不是白银,而是南方精美的工艺品和粮食。
偏安江南的南宋朝廷,因军事上不敌金兵,在“岁贡”的器物上被挑剔和非难是可想而知的。金廷索要南宋的“官窑”瓷器,以及其它窑口的“贡御”瓷器,而南宋朝廷用龙泉黑胎(仿官)器以及其它窑口的稍次品搪塞,我想,这也许就是隋唐大运河中出土有黒胎龙泉器,以及南宋朝廷允许龙泉窑大量仿烧“官样”的最好解释。否则,按律例仿烧官器是要“杀头”的!黑胎龙泉的“仿官”器瓷片,在汴渠和龙泉窑址大量出土也无合法理由。至于“龙泉官窑说”、“哥窑产于龙泉说”,至今尚无有力的证据支持,我觉得“金廷索要官窑器充抵岁币说”若能成立,沿用“贡瓷”的采购办法“官搭民烧”,倒是与至今未在龙泉的大窑、金村、溪口等中心窑场发现官窑形制的遗址,是不谋而合的。也符合赵宋朝廷色厉内荏的对内对外权谋的表现。
那么这些“岁贡”、“岁币”的大批货物,需移交解赴。可以设想,交付地点应在两国交通便利的关口移交。金国绝不会允许南宋的船队,长驱直入,驶入腹地。而从宋金榷场贸易记载看,交通便利,又有验货(官鉴)关口、堆放码头、关防机构的,当首选隔淮相望的盱眙与泗州。解赴金国的途径,通济渠亦应是最理想的水道。这点我已在本章第一节《隋唐大运河在金代外贸与转口贸易中的作用》中作了论述。当然,后人写《宋史》和《金史》,都不会将这些令国人屈辱的史料,详细记入历史,致使现在已无从考证,只能作此推论。但我相信随着更多历史文献的发掘和破译,总会有大白天下的时候。正如隋唐大运河先由田野考古出土了金、元遗存,再从典籍钩沉记载一样。
四、 金代小运河------长直沟考
查《泗虹合志》记载:“长直沟,泗县、灵璧交界处,金人曾整治过。清乾隆二十二年又再次疏浚,从长直集到渭桥,共长四十里,北通濉河,南泻灵璧之水归汴”。注十五《泗虹合志》成书于清光绪十四年,那时汴河的水运功能,已不值一提,仅从水利角度记载。但它仍是金代所开长直沟的雏形。同记载的还有“搜箭沟,在蟠龙山东、刑家山西,其水南北流,北归濉河,南入于汴。汇灵璧以上之水归洪泽湖。”此沟,也应是连接濉河与汴河的,较大的人工河流(见附图六),亦有可能成为运河。
淮北地区,习惯上称人工开凿的河流为“沟”,赫赫有名的如“刊沟”、“鸿沟”。金代的“长直沟”,既是人工开凿的,又用于水运。因此,是一条不折不扣的“运河”。它北归于濉、南入于汴,并通过濉河在宿迁进入当时的“夺泗入淮”的黄河下游河道。上节谈到长直沟的开凿,沟通了黄河、濉河与汴河,形成了南汴渠、北黄河的“南汴北河”环形水运网络,不愧是因地制宜,改造并发展了隋唐大运河的区域体系。金代的先人,仅仅用了二十公里人工开凿的运河,就改建成了一个横“日”字形的新体系,再次证实了古人征服自然的能力。公元1194年,黄河“夺泗入淮” 后,淮河即通黄河,又通汴河,两河口驻有重兵把守,但兵马粮草调遣,走淮河不安全(宋、金以淮河为界),不走淮河,就要绕道归德府(今商丘)以西;必须改造水道。金,按定国军节度使李复亨的建议,在宿迁(金代号“湖城”)调遣兵马粮草。借濉水、开长直沟、入汴河、达泗州。形成新的黄河连接汴河的水运体系,此时的宿迁,成了隋唐大运河上“北线”连接“南线”的樞纽。(隋唐大运河在金代分为南线、北线,南线为汴水,北线为泗水。)它避开淮河,实现了南北二线的连通,达到了封锁“两河口”的防御目的;在金国的范围内,建立了一个安全的、内循环运河系统。
历史造就英雄。“南汴北河”体系的形成,与当时形势所迫是分不开的。我们回顾一下长直沟开凿时(1215年)的时局:贞祐 二年(1214年),由于蒙古人的崛起,女贞人在北方丧失了大片土地,被迫第二次迁都至汴京(今开封),金与元的拉锯战,致使北方人民流离失所,生产力遭到极大破坏,已无膏脂可以榨取。金移都汴京后,政治上,需加强对黄淮地区的控制。军事上,必须依托黄河、淮河两道天堑为南北防线;在“南黄北淮防线”间,调兵遣将,粮秣辎重周转,只有依赖于汴渠。经济上,经营与掠夺的重心,都要转移到黄淮地区。在这种局势下,金统治者,不得不精心经营汴渠,改造运河的水运体系。只是事关军国大事,为保密起见,鲜见于一般史料记载,未能引起后人的重视。
总之,隋唐大运河在通漕的五百年间,数被废弃,但略加疏浚,即能复航;在北宋末,宋室南迁后,因为失去了漕运功能,而被朝廷废弃,进入了衰败期,但仍为宋金的外贸与转口贸易发挥着作用。公元1214年,金被迫迁都汴京后,至金王朝覆灭的1234年的二十年间,隋唐大运河通济渠段(即汴渠),又进入了一个中兴阶段,由长直沟小运河,连通了“南汴北河”的水运网络。金代的隋唐大运河,与宋代的隋唐大运河相比,可总结为:宋代主要是漕运,金代则为中国的东西交流、经济发展,发挥着更全面的、积极的作用。
第五节 南宋与元拉锯时期的隋唐大运河
隋唐大运河通济渠东段在金代,虽因漕运功能丧失,而在历史史料中鲜于露面,但除《宋史》、《金史》的《河渠志》记载较少外,在《食货志》及《传记》的事迹中,发现不少蛛丝马迹,证明它仍在贸易、军事活动中,发挥着很大的作用。那么金于1234年灭亡之后,大运河尚通否?
勾沉史籍,从姚汉源先生所著《京杭运河史》,元代所开济州河,以取直京杭(南北)大运河道的考证中,姚先生提到“南宋,泗、济流域分属金、宋,为近边争夺地区,常利用水道运军队,很少修治记载。直到南宋末年的蒙古宪宗七年(1257年),东平守将严忠济的军队,南戎宿州、蕲县一带,和宋兵对垒,为了自东平向南运粮饷,恢复古代汶水由洸入泗,自泗南航的旧道”。
从这段考证中,我们还可以看出:东平(在山东泰安附近)籍的严忠济部,戎守宿州蕲县一带,为转兵运饷,打通了泗、汶、洸、济运道,沿此水道可达泗水,泗水在1257年仍为黄河“夺泗入淮、夺淮入海”的通道。到宿迁后,可由濉水入长直沟(或搜箭沟),进通济渠,溯水至宿州,仍走金代“南汴北河”的环行水运网络路线(附图四 东平至宿州运粮图)。
由此推论,通济渠东段在1257年前后,仍然是元军进攻南宋时军运的通道,应该是可以通航的,它仍然担负着东西南北交流的重任。
第六节 隋唐大运河通济渠东段的湮塞。
从淮北柳孜和宿州市区的考古发掘,所揭示的地层剖面看,大运河河床内,所形成的各朝代文化层,多为黄色沙土层,土层颜色较黄,颗粒较大;文化层以上是淤积层,多为浅黄色和灰黄色沙土层。这是因为,使用中的河道,流速快,沉淀的沙多土少,反之,则土多沙少色淡。
在表土层以下,文化层以上,存在着2---3米的浅黄与灰黄色土层,说明通济渠东段的湮废,最终还是黄泛淤淀所致。
但是,黄河泛滥的洪水,是很难越过隋堤(大运河北堤),而进入汴河河床的。因为,通济渠开凿之初,便将北堤筑为御道,高与宽均超过南堤。自荥阳板渚到商丘西北,汴河与黄河比肩而下,河道几乎平行,南面是黄河,故汴河北堤常遭黄河南泛的威胁,为保漕运,汴河北堤累年培高加宽。至宋,汴河的北堤,已高出南堤1---2米。宽是两倍(北堤宽40米、南堤宽20米)。实际上,隋唐大运河的北堤,已经成为黄河南岸的第二道防洪堤。黄泛如能漫过北隋堤,那么,到了汴河以南,便如入无人之境了。
但是,至今隋堤(通济渠沿线百姓习惯上称汴渠为隋堤,因为隋代所筑)仍是黄泛平原与河间平原的分界线;隋堤北,是黄泛沙土地,隋堤南,是沙礓黑土地。自古就有黄水不过隋堤之说,这种亘古不变的土质与地貌特征,说明了黄河泛滥,未过隋堤。汴河河床上层的沙土淤积,应不是 黄泛越过汴河北堤的淤积,而是盱眙的淮口湮废后,上自荥阳汴口而下的黄河水常年淤淀,而又不再疏浚后,逐渐湮塞的。关于隋唐大运河通济渠东段的湮塞,以往有两种版本。
一是建炎二年(1128年),杜充为阻金兵南下,决黄河堤泛滥说。这也是流传最广的说法,这种说法引证了“宋金对峙,宋室南迁,漕运断绝”,和楼钥《北行日录》的史料。以为,汴渠被宋王朝废弃后,自然逐渐湮塞。持这一观点的人,有的是想当然,有的 是人云亦云,都没有对衰败期的历史,进行认真的考证,只考《河渠志》,而忽略了《食货志》、人物传记;只考正史,而忽略了地方志。同时,他们把运河的功能,绝对局限于漕运功能。认为漕运断绝,运河即废,废即湮塞。殊不知,塞而复通,本不是难事。通济渠至宋,已成地上悬渠,决堤乃水尽,数日内即可“车马皆由其中”;修堤堵漏,开启荥阳的梁公堰注水,又数日即可复航。
更何况滚滚黄河东逝水,自隋开通济渠后,便形成枯水期全部、洪水期三分的黄河水由此水路南归东海,自古水火无情,天皇老子也不敢说壅塞即壅塞。只是在南宋与金拉锯时期(1128----1141年前),金兵任洪水漫溢、以水代兵的情况是有的,但那仅是权宜之计。和平环境下还必须“车行于道,水行于渠”,南宋使臣楼钥的《北行日录》恰恰就是宋、金拉锯时期的见闻。而成书于元代的《金史。河渠志》所记:金代“设黄汴都巡河官一员于河阴以蒞之。”在此后记载了金廷管理汴河的职官设置,说明了通济渠自宋、金拉锯之后又塞而复通,是符合历史发展顺序的,也是可信的。
二是金章宗明昌五年(1194年),黄河于河南阳武决口,“夺泗入淮,夺淮入海”说。持这一观点的人认为:阳武(今原阳县)决口,夺泗入淮后,直接打通了黄河与淮河的通道,故称该时期以后,为“河运同槽”。即泻洪排涝,与航运同走一条水路。这种观点,比前一种观点有进步,承认了除“漕运”外,还有东西“航运”,仍在使用隋唐大运河。但这一观点的致命错误是:忽略了“河运分槽”乃是开凿通济渠的初衷;也是元、明时,屡次改造宿迁的中运河、山阳渎,千方百计地让“大运河”,避开黄河水时,实现全天候通航的措施。
黄河水,善淤、善决、善徙;泥沙大,洪枯比大;来则决,去则淤,是难驭的烈马。在有汴渠可以分流,可以航运的希翼下,聪慧的先人,是绝对不会放弃“河运分槽”,而想当然地选用“河运同槽”之险途。
隋唐大运河衰败期,虽河道涩浅,但与当时漕运终止后,仅商旅使用,运量相对较小,又可避“河险”,安全系数高,是相适应的。本文在第二部分的第九、第十章中,已对金代运河的运行情况作了考证,这里不再赘述。
以上两种版本,我认为均失之偏颇。在上一章中,我也已列举了金灭亡后,1257年南宋与元拉锯时期,降元汉将严忠济部尚利用“南汴北河”的水运网络,调兵转饷。那么,公元1194年汴河即湮塞,便与史实不符。
因此,我倾向于应有第三种版本:那就是元代“至元年间”到“泰定年间”(公元1290----1325年)的罢江淮漕运为海运,通济渠再度被朝廷废弃,加之连年黄河泛滥决溢;荥阳至开封、商丘段先行湮塞。泰定后,又发生了黄河大改道,导致通济渠改走“北线”,通济渠遂“逐段湮塞说”。
这一观点的论据,见于通济渠沿线州、府的地方志:
《开封府志》卷五《汴河》:“隋大业元年,开通济渠,自板渚引河,历荥泽入汴,又自大梁之东,引汴水入泗,达于淮。渠广四十步,渠旁皆筑御道,树以柳,名曰隋堤,一曰汴堤。宋定都汴梁,汴水穿都中,有上水门、下水门,岁漕江、淮、浙、湖之粟六百万石达京师。常至决溢,设官司之。元至元二十七年(公元1290年),黄河决,始淤塞。旧府治南有汴梁故迹,即其地也。”
《归德府志》卷十四《河防》:汴河 在府城门南五里,或曰即浪荡渠,元,至元中淤。嘉靖中曾疏之,今复成平陆矣。(元代年号中有两个“至元”,分别是公元1264----1294年、公元1335----1341年。)
《宿州志》(清。光绪 何庆钊等修撰)卷三《舆地志》:(汴水)南渡后渐湮。元泰定初,黄河行故汴渠,仍于徐州合泗水,至清口入淮。而泗州之汴口遂废,汴水湮塞,埇桥亦废。
《宿州地区志》“元泰定元年(公元1324年),黄河行故汴渠,仍在徐州合泗水至清口入淮,泗州之汴口遂废,汴水湮塞,宿州埇桥亦废。”
《宿州市志》“泰定帝泰定元年(公元1324年),汴水复于徐州与泗水合流,至清口入淮,原流经宿州城的汴水湮没,埇桥由此废。”
元世祖忽必烈,在至元年间统一中国,并定都北京后,通惠河于大德八年(1303年)竣工。至此,江南漕船可直驰大都城内积水潭,实现了京杭大运河裁弯取直后的全线贯通,内陆运河漕运路线告竣,已不再需通济渠、永济渠,作为内陆漕运的备用线路,元统治者可以高枕无忧地废弃通济渠了。第二个原因是进入元朝,黄河水患更加肆虐,据《中国历史大事年表》载:1288年至1325年的37年间,其中 11个年份有黄河下游决口和漫溢的记载,元大德二年(公元1298年)“是年河决杞县蒲口九十六处,泛滥汴梁、归德二郡。”《元史·河渠志二·黄河》中,亦有较多记载。
邹逸麟先生《元代河患与贾鲁治河》一文分析:元泰定年间(1324—1328年),黄河水患发生变化,特点是由原来的决南岸,河南徙;改为决北岸,河北徙。查《中国历史大事年表》,泰定元年没有大水、淫雨、黄河决溢的记载。泰定二年“汴梁路十五县及卫辉路汲县先后河溢。”这次黄泛,很可能是造成通济渠宿州段淤塞的原因;结合《宿州志》的记载,我认为:由于黄河北徙,原“夺泗入淮”时所走的泗水(古汴渠------开封经徐州、宿迁至清口段),在元泰定之后,渐成黄河“故道”,加之汴渠“南线”淤淀年久,可能出现较多浅涩河段,没有由汴入泗达淮,的“北线”水量充沛,行船稍易。于是“北线”自然接替了“南线”,成了通济渠的新水道,这就是《宿州市志》中所记的:元泰定初“汴水复于徐州与泗水合流,至清口入淮,原流经宿州城的汴水湮塞、埇桥由此废。”
其实,隋唐大运河是人类顺应自然规律,改造自然的一个过程,在尝试了鸿沟、刊沟、灵渠、漕渠等人工运河以后,又经历了秦、两汉、魏、晋的经济发展与积累,隋炀帝顺应自然规律,依据我国地貌的自然走向,利用丰沛的黄河水源,开凿了东西大运河,用最短的时间,最少的资金投入,开辟了最短的运河路线,应是大运河的集大成者。隋唐大运河,经历了发展期、鼎盛期,在运行了500年后,由于国家的政治中心转移,漕运功能丧失,遂被朝廷废弃,但由于东、西交流,商贸、旅通、军事等用途所需,隋唐大运河在失去朝廷财力支撑的情况下,又走过了两百多年的衰败期,最后,由于黄河下游的北徙,东、西交流的重担,自然转让给了北线的黄河故道。
中国封建社会的经济,是在自然中成长的,大运河失去了漕运功能,也就失去了政治意义,失去财政支持,它是否衰亡和淘汰,便只有在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中沉浮,并被新陈代谢。这就是隋唐大运河的前半生,是通济渠七百多年的历史,也是中国“大运河”史的前半部。
汴渠的东、西交流功能北徙后,作为人工运河的“通济渠”便寿终正寝了。尽管由于通济渠是由天然河道改造而成,全段湮塞后,还有局部的区域性通航,如《泗虹合志》中记载:灵璧以下,在清康熙年间,逢水涨时依然舟楫可通。但支离破碎的肢体,已不附“大运河”之名,又皈依到“天然河道”之中了。
阅尽《宋史》,《金史》,《元史》中的《河渠志》诸卷后,我深感:若要想弄清汴渠的历史,就必须弄清黄河的历史。因为汴渠连接了黄河与淮河后,将我国东部的水系,作了彻底的大改组,它是一次历时七百年的“北水南调”工程。它导致了我国北方的沙漠化和气候恶化,将黄河与汴渠的史籍梳理成纲,大致可以归纳为:
(1)在黄河下游,由黄河泛滥、淤淀形成的,广袤的冲击平原上,自从隋炀帝开掘大运河以后,汴渠分流了黄河下游的水量,改变了黄河北入渤海的原有架构,汴渠,实际上成了黄河南入东海的正流,以至于淤出了一个洪泽湖。汴渠在隋唐初,是受黄河三分之水,至宋,漕运之量已三倍于晚唐,三十七倍于初唐,为最大限度地发挥汴渠水运功能,强化管理,由隋唐时的跑单帮发展成了“纲运”(每10-20船为一纲),首尾相衔;不仅漕粮有纲运,见于史载的还有“花石纲”、“盐纲”等。可见,“纲运”带有官运性质,在拥挤不堪的汴渠上,享有优先权。为保漕运,枯水期的全部、丰水期的大部分黄河之水,被引入汴渠航运,因此说,至宋黄河之水主流,是南归东海的。除洪水期外,北去山东、河北的黄河下游,因水量减少,流速放缓,而淤淀加剧,河床渐渐升高,加之祖国大陆北高南低的自然走向,黄河之水南入淮河、入东海,落差大,流速快,渐成主流、正流。
(2)入宋以后,黄河从稳定期开始渐入波动期,洪枯比加剧。由于唐以来的京都(洛阳、开封)均在黄河南岸,朝廷较重视南岸的堤防加固,防洪防汛的原则是“保南不保北”。入宋以后,洛阳至开封段的北岸,便频频决口、漫溢,为遏制黄泛,加速泄黄,减缓下游的洪水压力,宋时在汴渠实施“木岸狭河”措施,以提高流速,通过“激流冲沙”,减少淤淀与疏浚,提高汴渠的泄洪能力,同时也可改善汴渠的航运能力。
(3)宋金拉锯战期间,宋、金均借黄河之水,以水代兵拒敌。金人任黄水南犯,浸漫南宋领土,以致南岸堤防频溃。南北对峙,以淮河为界后,金朝廷为了使黄河以南的大片领土恢复农耕,在黄河屡屡夺泗入淮、夺濉入淮、夺涡入淮、夺颖入淮中。再次加强了黄河南岸堤患的修固,当黄河的南溃,由东端最低处的“夺泗”,发展到黄河冲击平原南岸西端最高处的“夺颖入淮”后,南岸的堤防便全面加固。于是,1194年洪水期,再次出现夺泗入淮,黄河决口,仍回到了开封之东,黄河转而向北的拐点上(最低处)。此后汴渠与泗水两河,共同担纲黄河入淮、入东海的泄洪重任,长达一百多年。
(4)黄河自内蒙古包头南下,到潼关折而东行,沿途群山挟持、无泛滥漫溢之虞,至洛阳以东地势平缓,黄水浅慢、决溢较多,到开封东再折而东北趋于渤海。元泰定年间(公元1324—1328年),黄河的历史发生了大转折,黄河的洛阳至开封段,1325年7月阳武(今原阳县)决口,卫辉路汲县黄河溢;1326年又决阳武县;1329年滑州黄河溢;1330年黄河决东明、长垣、济阴县; 1344年曹州白茅堤、金堤全线溃决……由于宋、金时期南岸的逐年加固,苦撑了一百多年的北岸,开始又一次全线崩溃,黄河下游北徙。元泰定年间的北岸全线崩溃,导致了荥阳久未清淤的汴口无法调水通航。自开通济渠后,形成的南归东海的黄河之水,又改回北趋渤海,周而复始的历史,完成了一个轮回。
(5)从隋至元泰定的七百年间,无论出现夺泗、夺濉,还是夺涡、夺颖的入淮情况,汴渠都是黄河入淮的正流。所谓的“夺”,仅仅是汴渠泄洪不及,黄河漫溢、决口后,再另辟一条泄洪通道而已;或者是,为保汴渠运道的河堤不致溃决,节制荥阳的梁公堰,减少洪水入汴的流量。历史上记载的“夺”,应是共流,切不能误认为是开辟新道后,正流便不通了。黄河北趋渤海的下游、汴渠南入东海的正流依然在通。
(6)但元泰定年间,黄河南入东海之水改北趋渤海后,向南入淮的汴渠,由于淤淀已久,加之漕运功能丧失后,久被朝廷废弃,疏浚欠帐过多,河道浅慢艰涩,经历了近两百年的衰败期,河道已渐淤平,而刚刚因黄河北徙,成为黄河故道的古汴、泗(北线)河道,则比汴渠(南线)淤淀少、水量多,又不再是黄河泄洪通道了(可避河险),成了东、西交往的商旅舟楫,首选航线。
七百年不堪重负的汴渠被淘汰出局了,汴泗取代了汴渠,遂成通济渠的“北线”。北线由淮阴入山阳渎运河,连接东、西。泗州入淮口遂废,南线渐被湮塞夷平,成了现今的地下古运河。
确切地说,隋唐大运河之通济渠,荥阳至泗州段(汴河南线)是在公元1290----1325年后,元代至元------泰定年间,最终湮塞的。它湮塞的根本原因,是黄河南入东海之水,北归渤海;黄河北徙,祖国东部的水系,归宿原始。
注一:《旧唐书》卷120 《郭子仪传》
注二:《旧唐书》卷156《王智兴传》
注三:《资治通鉴》卷292
注四:《十国春秋》卷一《吴太祖世家》。
注五:《中国历史大事年表》
注六:《宋史。韩通传》
注七:《全唐诗》卷615皮日休《汴河怀古两首》
注八:《宋史.河渠四.汴河下》卷九十四
注九:《中国古陶瓷研究》紫禁城出版社第十一辑
注十:《金史·食货志五·榷场》 志第三十一
注十一:《宋史·食货志》
注十二:《宋会要楫稿》食货38
注十三:《文献通考》卷20《市籴考一》
注十四:《金史·河渠·漕渠》志第八
注十五:《泗虹合志》编撰 江殿扬 许湘甲
第四章 通济渠对淮北市的影响
一、若要了解通济渠对淮北市的影响,就要先了解隋唐大运河对中国的影响、中国对世界的影响。
在隋、唐、五代、宋、金、元时期的世界上,中国的封建社会制度,比还处在中世纪黑暗统治下的、奴隶社会末期的罗马帝国,以及欧、亚、非交界的阿拉伯帝国,华夏大地乃是世界上生产关系最先进、生产力最发达的地区。中世纪的黑暗统治,崇尚武力,天主教与伊斯兰教激战正酣,著名的四次十字军东征就发生在这一时期。民族信仰之争,演化为武力征服,民族矛盾激化为战争,血腥的杀戮笼罩了整个欧洲及西亚、北非地区。教会的极端分子,左右了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的统治首脑,导致了极端思潮泛滥,他们摒弃科学艺术,提倡苦行僧式的生活方式,艺术和科学被贬为邪恶根源,有些类似于中国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思想观念和社会风气。在这种大的世界格局中,中华大地,不啻于是一块极乐的净土、艺术的殿堂。在这一时期,大量的西方艺术家徙往东方、定居中国,加入了汉文化发展的队伍,致使汉文化、汉民族艺术、包括我国的陶瓷艺术,在这一时期继续高度发展,继续保持着海内外一枝独秀的文化大国、工艺大国的地位。
隋、唐、宋、金、元时期我国的的造船业、航海业持续快速发展,运输量、航程、安全系数,都有较大提高,中国对外贸易条件的改善,世界文化中心、艺术中心、制瓷中心地位的确立,极大地刺激了我国长达七个世纪的手工业、制瓷业的大规模发展。可以说,中华民族比之秦汉、隋唐,本已显得衰落的封建帝国,由于世界格局的变化----奴隶社会在各国的复辟,而再次使中国获得了经济崛起、艺术腾飞的机遇。
通济渠开通以来,历经隋、唐、五代、宋、金、元,从国力上看,似乎金、元时期较弱,其实这是一种错觉或偏见。秦汉以来,中国的大一统江山,均是由汉民族统治中原之地,经历一千三百年的汉民族统治,中原---作为统治江山的象征,汉民族的聚居地,在金、元时期,先后被女贞人和蒙古人占领,中原腹地转而成为被外族统治的区域。信仰和理念,由于权利的更替,(统治者的转换),而天翻地覆。一个民族成为其他民族的附庸之后,原有的自信与自我,都发生了怀疑。传统信仰訇然倒塌,封建官僚统治的骄奢淫逸和积贫积弱,匈奴的长期骚扰和金、元的占领,动摇了中原文人士子传统理念中的那种沉稳、空灵的定力。似乎一切行将崩溃,日月亦黯然失色。中国的史书中,总透着一股大汉文化的气味。对辽、金、西夏、元这几个朝代的统治,有些不心甘情愿,似乎是被占领的殖民地似的。其实,在华夏大地这个多民族的国度里,契丹、女贞、党项、蒙古都是我们大家庭的一员。外姓异族的融入,绝异于侵略占领,夫妻双方又何不是外姓异族呢?今天你当家,明天我当家,共同传宗接代,延续生命,都是龙的传人。每个人的个性,往大了说,就如同民族的特色和文化差异。它们的存在,共铸成了中华文明的灿烂多彩。金、元时期中国仍然是世界的文化中心、艺术中心、经济中心;无论是罗马帝国,还是阿拉伯帝国,谁敢觊觎中国的江山?!而恰恰是元代,中国的版图扩展到了欧洲。
二、 漕运带给百姓的是苦不堪言
唐中晚期后,由于安史之乱及藩镇割据,中原地区严重缺粮,朝廷开始从东南富庶之地掠夺粮食,并建立漕运制度,以确保漕粮,来维持统治。太平兴国六年(公元981年)汴河(隋唐大运河)岁运江淮米三百万石、菽一百万石。至道初(公元995年),汴河运米五百八十万石。大中祥符初(公元1008年)至七百万石。于真、扬、楚、泗州置仓受纳,分调舟船,溯流入汴,以达京师,置发运使领之。诸州泉(钱)、帛(布匹)、杂物、军器上供,亦如之。注一
宋神宗熙宁五年(公元1072年)“汴河斛斗六百万石----此乃太仓积蓄之实。今仰食於官禀者,不惟三军,至于京师士庶以亿万计,大半待饱于军梢之余,故国家之漕事至急至重,然则汴河乃建国之本,非可与区区沟恤水利同言也。注二宋时,汴河的漕运,已提至“建国之本”的高度,“国家之漕事至急至重”。
大运河纲运繁沓,舳舻相继。漕运亦给沿运河人民带来深重灾难。唐史载:太和初(公元827年),(刘)晏为歇艎支江船二千艘,每船受千斛,十船为纲,每纲, , 三百人,篙工五十,自扬州遣将部送至河阴,自江以南,补署皆剸属院监,而漕米亡耗于路颇多。刑部侍郎王播、代坦,建议米至渭桥五百石亡五十石者死。其后,判度支皇甫镈议:万斛亡三百斛者偿之,千七百斛者流塞下,过者死;盗十斛者流,三十斛者死。而覆船败輓,至者不得十之四五。部吏舟人相挟为奸,榜笞号苦之声闻于道路,禁锢连岁,赦下而狱死者不可胜数。其后贷死刑,流天德五城,人不畏法,运米至者十亡七八。盐铁、转运使柳公绰,请如王播议,加重刑。岁旱河涸,掊沙而进,米多耗,抵死甚众,不待覆奏。注三
《宋史》亦载:(通济渠)常年浮尸千余。暴政苛吏,以“至急至重”的漕运为由,“相挟为奸,榜笞号苦之声闻于道路,……抵死甚众。”运河沿岸的百姓,不但额外负担着沉重的役苦,而且还常担性命之忧。
三、 通济渠沿岸集镇密布
隋唐大运河开凿之前的东晋、南北朝时期,曾经是淮北地区历史上最萧杀、黑暗的时期。自“五胡乱中华”以来,黄淮之间几成“无人区”,正是这一时期,战争导致大批的人口迁徙,使我市境内自秦以来,因经济高度发达繁荣,而相继成为泗水、沛、睢、临涣等郡、(国)的治所(郡治、诸侯国的国都所在地),以及在现市域范围内,于秦汉、三国、两晋、南北朝时期,同时设置、并存长达六、七百年的相县、铚县、梧县、竹邑县、扶阳侯国等行政建置,已名存实亡。面对一座座死城、空城,至隋开皇三年,隋文帝杨坚最后撤除“睢州”及州治“竹邑县”后,古“相”繁华地,便基本沦为边野乡村了。
然而,隋唐大运河开通以后,黄淮之间渐由兵家争掠的战乱之地,恢复为“纲运繁沓,舳舻相继”的人烟稠密之地;特别是通济渠沿岸,南北通衢、东西交流,当舟车之会;围绕着运输业、旅游业的消费拉动,店铺驿站渐次扩建,集镇鳞次栉比,淮北地区重新繁荣昌盛起来。淮北市境内通济渠仅40.8公里的长度,六个集镇首尾相衔,几乎类似于现今城市化了的“珠三角”、“长三角”现象。
除此六个集镇之外,在第三次文物普查中,还发现在三铺镇东有一“第城”遗址,古遗址东西长约400米,南北宽约350米,由于烧砖取土,在一些切面处发现大量的绳纹瓦片和陶片、砖块等,文化层厚约1.5米。共采集实物标本17件,其中云纹园瓦当1件,荷花纹圆瓦当1件,葵花纹瓦当1件,龙形纹饰半瓦当1件,平足碗底2件,高圈足绿釉碗底1件。瓦片颈部有长有短,沿口和纹饰有深有浅,另有素面布纹瓦。清光绪《宿州志·古地考》记载,“州西有第城,见唐书,亦无考”。由于遗址地理位置与州志记载相符,故疑为“第城”遗址,春秋时始建,从采集到的实物标本既有平足碗底,又有高圈足绿釉碗底看,该古遗址延续时代较长。
四铺镇东约1.5公里的四铺店村,宿永公路北侧,有一“蕲泽镇”遗址,该遗址的长宽各约1000米。1984年8月,中国唐史学会来此考察隋运河,在遗址内发现一条南北向宽约50米的街道遗迹,地表下密集着残砖断瓦和陶瓷器碎片。
四铺镇南约两公里的大郭家村,距离运河遗址正南2000米,有一“运粮城”遗址。该遗址为一台地,面积约9600平方米。文物普查中发现一些带有纹饰的汉砖、绳纹瓦片、宋代白瓷片、宋金磁州窑瓷片和青花瓷片,纵贯台地的“杨柳沟”,南通古睢水,它可以发挥与本文第三章第四节“金代大运河运行的考证”中向“长直沟”一样沟通南北的作用。此遗址应为隋唐大运河边,一处转运粮食、物资的文化遗存。
“四铺”,顾名思义:距宿州40华里。按唐宋时漕运的规定,大约是一天的路程,大小官员都是要驻留的。在这条车水马龙、穿梭繁忙的运脉上,每个点都是要津枢纽,遗留下这么多的古遗存,已可窥见其唐宋时期的规模,也可略见通济渠对它的影响。
柳孜,古称柳江口,唐、宋、元、明皆为商贾云集的大镇。镇址建于汴河南堤上。该镇最早见于史载的是:唐咸通九年 (公元869年),戍桂林的徐州部将庞勋,因长期戍边得不到轮换,便擅自率队返乡,酿成兵变。当时,已处晚唐时期,藩镇拥兵自重,已形成割据局面,庞勋秋风扫落叶般攻陷徐、宿、濠三州,进围泗、寿两州;又派部将姚周,屯兵柳孜,控扼漕运,完全切断了京师粮路。唐懿宗帝遣康承训部将及沙陀兵七万镇压,与庞勋部将姚周决战于柳孜。
宋时,杨存保曾与金兵战于柳孜,亦为控扼漕运,以供京师。元至正年间,侯德源任柳孜巡检时,数与农民起义军交战于此。柳孜虽为小镇,但地当要冲,控扼漕渠,商旅要会、百货转承,为兵家必争,能屡见史载。
《宿州志》载:明代柳孜镇有“庙宇九十九座,井百眼”。明代柳江口,由于大运河湮塞而迅速没落,但仍依稀可见唐宋重镇之盛况。柳孜现存宋碑两块,其一为“天圣塔碑”,完整无缺,碑文载:该碑立于天圣十年(公元1032年)二月七日,其中助缘修塔者有“右班殿直、前柳孜镇兵马监押兼巡检张处仁;左侍禁、柳孜镇兵马监押兼巡检丘裔。。。。。。”兵马监押兼巡检掌管捕捉盗贼,屯驻兵甲训练差使,一般设置于州、县或控扼要害之地。柳孜镇设有“兵马监押兼巡检”,可见其地冲之要害。
淮北市境内40.8公里的通济渠,聚集着众多的集镇和古城镇遗址,只可惜入元代以后,蒙古人为图谋西进占领欧洲,以长江为界,与南宋对峙长达40多年,从此,江淮之间重又成为“拉锯”的边野。淮北市境内的最后一个县级行政区划“临涣县”,也在此时被“撤并”。元朝定都“大都”(今北京)后,大运河改线;此后六百年,失去了大运河,我市更失去了繁荣的机会。
注一:《宋史。食货志》
注二:《宋史.河渠志三.汴河》
注三:《新唐书。食货志》
五、通济渠在淮北的历史遗存及深远影响
1999年5月至11月,配合泗(县)永(城)公路濉溪段改造工程建设,安徽省考古研究所与淮北市博物馆、濉溪县文物管理所组成考古发掘队,对淮北市濉溪县百善镇柳孜隋唐大运河遗址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,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三项重大考古发现:一座石建筑码头;大批唐代沉船;全国20多个窑口的大量精美瓷器。被评为1999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。
第五章、柳孜遗址石砌构筑物
柳孜运河遗址考古发掘的三大成果之一是:发现石构建筑一座,该遗址位于古运河道的南岸,依南堤构建,为长方形立体建筑,石构建筑打破唐—五代地层。顶部平面已被严重破坏,顶部石砌层高低不平,有许多被拆掉取走石块而留下的大凹坑,(疑为运河废弃后的以往年代,当地百姓取石建房所致。)因此,原石砌构筑物顶层面貌不清,其余东、西、北三个立面基本完好。测得石砌构筑物东西长14.3米,南北宽9米,北立面残高5.5米,构筑物顺河道轴走向而建,方向36度。
石构建筑砌体所使用的石料质地不同,大小厚薄不一,形状各异,由此可见石构建筑砌体所使用的石料,均为附近搜集的旧石料,不是专为此建筑而统一打制的新料石。砌体中夹杂着一定数量的汉代墓葬石构件和画像石石料。砌体采用填心式干砌法(碎里整边),层缝间用碎石夹粘土填平夯实,石料间采用支山错缝等技法。北侧砌体临水的墙体比南侧砌体深,两者之间没有界限,互相连成一个建筑整体,结构坚实而牢固。从已经发掘的西南角石砌体的断面看,西南面采用由上而下的飞檐砌法。西面上部墙壁陡直,存高2米左右,垒砌石料11层,以上残。下部分为三级飞檐砌法,高145 cm,由下而上分别向外飞出10、30、15 cm,三层共飞出基础层50 cm左右,垒砌石料8层。石砌体的下面采用的是瓦砾层与黄粘土层间隔的夯筑基础,共四层,厚75 cm左右,以下为河道淤积文化层,做夯平处理,夯土基础大于石砌体,北部向河道内延伸。
在砌体西侧压覆的地层中,出土有唐代沉船和瓷器另有唐代“开元通宝”铜钱等;按地层关系该构筑物亦应是叠压在唐代文化层之上。该石砌构筑物下的地层中还发现大量的废弃木桩,同时还出土一根四方讹角形石望柱,柱脚用铁汁浇铸在不规则础石的方槽内,柱头做圆式莲花状,柱身一侧有卯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