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济渠流经淮北的历史
春秋至秦汉时期,未开通济渠前,东南之地与中原京都的主要水上交通路线有两条:一是过长江后,经邗沟到山阳(今淮安);过淮河,入泗水接狄水再入鸿沟。二是:过淮河后,入泗水接睢水(今濉水)再入鸿沟。(见图一 两汉时期吴越与中原水运交通图)这两条使用了上千年的水道,其“北线”------泗水接狄水一段,史上一直被称为“古汴渠”;其“南线”------泗水接睢水一段,便是“通济渠”的前身。
隋唐大运河全长2700公里,公元六0五年的首期工程,贯通了西安到扬州,基本是东西方向,略微偏南。可分五段:1、西安到黄河(沿渭水)的运河称“漕渠”;2、借用一段黄河,到河南省的荥阳;3、最长的一段是从荥阳的板渚越郑州、俊仪(今开封)经宋城(今商丘)、永城、柳孜、宿州、夏丘(今泗县)到泗州(现已因地震没入洪泽湖),注入淮河的运河,称通濟渠;4、此后又借用一段淮河,到淮安的清口;5、最后一段是从山阳(今淮安)入邗沟达江都(今扬州)。(见图二 中国大运河示意图)作为中华帝国最鼎盛时期的交通大动脉,历经隋、唐、五代、宋、辽、西夏、金、元八个朝代,通航了720年。
这段最长的运河----通濟渠,因是在汴水等自然河道的基础上截断并取直,改扩建而成,且古汴水的一段位于渠首,承袭历代河道命名的惯例,故,又称为:汴水、汴渠、汴河、通济渠,隋唐宋金的史料上,四个名字混用,加之,古汴渠所走的泗水(河名)与通濟渠所走的泗州(地名),都简称“泗”,导致这段河的走向,在典籍考古时,围绕对“由汴入泗”、“入于泗,达于淮”、“汴泗交流郡城角”的理解上,出现千年之争,成为历史悬案。
这段古运河,后因“黄泛”而全部没入地下,成为地下大运河。由于大运河运量之巨、历时之久,加上黄水之烈、古船之陋,皇限之严,又有天灾人祸、兵劫匪盗,朝廷掠夺东南富庶地之疯狂,造成了大量的事故,以致在河床之中形成了文化层叠压清晰、厚达四至五米的遗存堆积。这是一条广64米,厚5米,长达650千米,由八朝文物构成的历史遗产带,它用遗存记载了隋唐大运河的丰功伟绩。
大运河的通济渠段,历史典籍上被记为汴水、汴渠又被沿线百姓呼为“隋堤”,以黄河水为水源的隋唐大运河,由黄河水性决定,汴渠段早已成为地上悬渠;汴渠湮塞后,自元以来七百多年,只见堤,未见河;后人眼里,河便成了“隋堤”。沿汴百姓,輩辈相传“自古黄水不过隋堤”, 在黄水肆虐的隋至民国的一千多年间,隋堤就成了百姓祈求平安的“圣堤”;,没人敢动它一锨一土。她,巍然屹立;隋唐大运河汴渠段,在她“活”着的时候,枢纽天下、临制四海,舳舻相会、赡给公私;在她“死”而为堤后,阻拒黄水、平安一方,掩护宝藏、传承历史。为华夏人民可谓鞠躬尽瘁,她,确实值得竭力呕歌!
第一章 通济渠流经淮北的路线
通济渠从西北方向,由河南省永城市进入我市,往东南方向的宿州市境出界。我市境内起点是:濉溪县铁佛镇小刘庄村(北纬33°52.272′东经116°30.1843′海拔31.9m),终点是:濉溪县四铺镇石圩孜村(北纬33°40.370′东经116°52.056′海拔30.6m)。在市域正中,呈西北、东南方向斜跨而过,境内全长 40.8公里,基本与现今的“宿永公路”(宿州-----永城)重合。境内两岸,因河而兴的有:铁佛、柳孜、百善、三舖、四舖、五舖六个集镇,沿运河平均每6.8公里形成集镇一处,城镇及人口均为高密度;其中铁佛、百善、四舖为现今的镇政府所在地,自隋唐兴盛至今。成为市域中部密集而又重要的城镇经济带,目前仍是市域三条经济发展轴线之一。(图三 通济渠流经淮北市的线路图)
通济渠东段,自河南荥阳的板渚出黄河,至江苏盱眙入淮河,共历现今三省十八县(市),顺序为:河南省的荥阳、郑州、中牟、开封市、开封县、杞县、睢县、宁陵、商丘、虞城、夏邑、永城;安徽省的濉溪、宿州、灵壁、泗县;江苏省的泗洪、盱眙。
此十八县中,安徽省的濉溪县在唐宋时为临涣县,元代时撤除,并入宿县。一九五0年,又将原宿县行政区划,一分为二,重新析出濉溪县;1958年为开发淮北煤田,又以濉溪县的行政区划与萧县的部分区划,合并成立了省辖市淮北市。通济渠在濉溪县境内仅40。8公里,然而正是在这40。8公里范围内,诞生了大运河历史上的首次考古发掘。
这是大运河史上的首次(目前也是唯一的一次)规范的考古发掘----淮北柳孜运河遗址考古发掘。并出版了《淮北柳孜运河遗址发掘报告》。(见照片一)
第二章 一枝独秀报春来。
通济渠东段形成的地下大运河,全长650公里,流经三省十八县、市,其中不乏古都名城,更兼有唐宋时的州、府附郭,何以偏偏在不见经传的淮北市、濉溪县破土而出,一枝独秀、报出了七百年前的信息呢?剖析开来,既有它的偶然性,也有它的必然性。偶然寓于必然之中。
从荥阳板渚起,到开封东的这段运河, 因为黄河近千年反反复复的泛滥,文化层已被黄泛深埋入地下。又因为这段通济渠基本贴近黄河,平行往东,黄河为地上悬河,堤外地下水位较高,在兴修河渠、建筑房屋时,一般还未挖到文化层深度,地下水已似涌泉,因而,在建筑物的基础处理上,一般采取其他补救办法而减少深度,从而减少了文化遗存重见天日的机会。据专家推测,可能位于开封、或郑州附近的北宋官窑窑址,也是因为这个原因,而至今未能找到的。
一九八四年,中国唐史学会、杭州大学、江苏省社科院、安徽省社科院、河南省史学会,组织的“唐宋运河考察队”,于七月十四日到八月二十五日,沿浙东运河、江南运河、刊沟和唐宋汴河故道(即本文所说的通济渠),作了一次实地考察。据这次考察提供的资料显示,从盱眙汴河入淮口开始,到开封的这段大运河故道,基本与现今公路重合。也就是说,基本上是利用原有“隋堤”(淮北人称汴渠河堤为隋堤)的自然高度筑路,以减少填方工程量,这是非常自然的选择,这种选择导致,由于修路走的是隋唐大运河的南北大堤,将绝对标高上提,填方量小,挖到文化层的可能性就渺茫了。河南省段基本上是这样。
同时,这次考察还发觉,只有在淮北市濉溪县境内的宿永公路(宿州至永城),走的是汴河河床,而不是河堤。这段公路,当地人叫“槽子路”。据说,解放初期的宿永公路,在两道河堤中间,地里干活的农民,只能听到喇叭声,看不到行驶的汽车。那时北堤宽约四十米,平地高出五米左右;南堤宽约二十米,高出地面三----四米,南堤已残缺不全;河床高出地面两----三米。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,年复一年的农田基本建设,使高出地面的大运河故道,逐渐摊平。时至二十一世纪,只留下了一条西北、东南走向的坡带。(见照片二)
到宿州市后,往泗县的公路改走汴河南堤,直到江苏境内的泗洪、盱眙。这一段也与河南省段一样,提高了绝对标高。
泗洪和盱眙段大运河,接近汴河入淮口,史载,宋代治汴,实施了“木岸狭河”的措施,除引黄口与入淮口外,其余河道均岸直流速,激流冲沙,减慢了淤淀黄沙的速度,减少了疏浚工程。而地处入淮口的泗洪、盱眙段,则岸阔浅慢,成为了淤沙的港湾,疏浚较多,因而遗存保留下来的较少。
综上所述,长约650公里的地下大运河,在柳孜,首先正式进行考古发掘,了断了汴河走向的“南北之争”,并且,河南、安徽七县出土的大运河瓷流向淮北市,建成了以大运河瓷为主题的博物馆。首先还应得益于这段“槽子路”。长达650公里的大运河唐宋文化层,象一条矿脉,曲曲弯弯潜入地下,而槽子路降低的标高,客观上形成了矿脉中的“露头矿”, 先出土大运河瓷,先于它 21890-方出现收藏热,首先被考古发掘,“一枝独秀报春来”,这是必然。
其实,隋唐地下大运河,在其它地方
被首先抢救性发掘的机遇也是很多的。通济渠走“南线”,被柳孜发掘证实前,很多专家也推断出,“大运河”从泗县、宿州、永城的市中心穿过,《泗虹合志。汴河考》曰:“泗州与虹县皆跨汴(隋唐大运河)而城。其上游灵璧、宿州亦然。”在这些穿越市中心的河道上方,每年都有新的高楼迭起,它们在基础施工时,不可避免地会出土大量“大运河瓷”,以及其他文化遗存,只是不幸的被“忽略”了。建筑商、开发商、地方财政,都不愿为发掘“埋单”。而淮北市这一新兴工业城市,对自己以往的古文明倍加珍重,需要展示厚重的历史积淀,恰恰成了这次发掘的契机。
抗日战争时期,新四军在此挖交通壕,在柳孜镇隅子街口,曾发现地下有一由南向北深入地下的石台阶,垂直高度约5米,均用两米长、六十厘米宽、三十厘米厚的青石块砌成。当时,疑是座落在大运河南岸的一座大型石码头,由于兵荒马乱,无人顾及考证发掘。1958年后,当地生产队又在这里开挖多次,共掘出石条千余块,砌在一些公房或民房的墙基上,另掘石锚1件。沿通济渠的其它地方也出土了3件石锚,锚的表层因水的侵蚀而满布小孔,其中1件刻有“杨广”二字。
解放后至一九八四年间,在濉溪县境内,还因烧窑取土、修筑宿永公路、兴修水利等,多次挖开了大运河断面,据安徽社科院朱玉龙先生,八四年所记《汴河及其对安徽淮北地区的影响》一文载“一九六二年,淮北地区兴修水利,曾于百善、柳孜、四铺挖了三条南北大沟,穿汴堤而过,可以清楚看到汴河断面的情况。据当时负责这项水利工程的,一位水利干部回忆,河槽口宽四十米,底宽十五米。堤为夯土结构,坡度较小,河床内为淤泥沙土,从地表向下七米,仍未见原始土层,故公路桥不得不改建它处。”
笔者曾在距柳孜两公里处的宿永公路上,见到修桥时挖开的大运河断面,瘀淀的金黄色粉沙与河坡夯土层清晰可辨,只是断面偏居运河的北缘,未能显示出中流的断面。(见照片三)
三铺乡的石圩子村,长年烧砖取土,切开了隋堤北堤及河床,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出,汴堤逐年加高的夯土分界,和河床中淤积泥沙的土层分界。堤为黑色原状土,坡度1:2---1:3。河床上半部分为黄沙土,下半部分是黑壤土。淤积厚度,地表层2—3米,向下依次为八十七厘米、六十厘米,一百零七厘米、七十厘米、一百厘米、八十厘米(是否大致是隋、唐、五代、宋、金、元对应的文化层?笔者注)。淤积层中,蚌、蜗牛等水生动物的残骸,比比皆是,朽掉的古钱、破碎的陶瓷片,俯拾即得。另外,还有许多段木和骨骸。
朱玉龙先生八四年的记载,以及当时隋堤的断面所示,其实已很能说明通济渠的走向,但当时走马观花式的访古考察,未能提供准确的发掘报告为依据,仍不足为“大运河”考古定案的凭据。故八五年中国唐史学会组织的“访古”文集中,很多文章仍写到:通济渠路线目前尚难下定论,只有通过系统的大量考古发掘资料,来印证文献记载,才能下结论,现在,也只好求同存疑。”注一
一九九九年初,百善镇以西,宿永公路段拓宽工程开工,在对穿过柳孜村一段,进行裁弯取直的新路基础施工时,挖掘中出土大量陶瓷器等文物,结合当地老人对抗战时发现,深入地下五米的石阶的传说,省、市、县文物部门,共同对修路工程施工现场,进行了认真的考古调查,并将调查情况,上报国家文物局。
五月初,经国家文物局批准,由安徽省考古研究所、淮北市博物馆、濉溪县文管所,共同组成考古发掘队,对该路段进行了抢救性发掘。这次考古发掘,共开探方8个,累计揭露面积九百三十平方米,历时近二百天。发掘出一处石构筑物遗址(疑为宋代码头)、八只唐代沉船,隋唐宋金时期陶瓷器1653件,灰坑一座,以及大量铁器、骨器、石器、画像石、动物骨骼等遗物。出土瓷片数十万件,当时可明确辨认出窑口的有:寿州窑、白土窑、烈山窑、芜湖东门渡窑、越窑、吉州窑、景德镇窑、建阳窑、长沙窑、鹤壁窑、巩县窑、钧窑、耀州窑、磁州窑、定窑,还有一些属于耀州窑系的青瓷,定窑系的白瓷,以及属于磁州窑系的白地黑花、刻划花瓷和外黑内白地黑花瓷。(见照片四)
根据发掘报告所述,发掘点所布探方,均位于大运河故道南侧岸边,河道深达七米,上层4—5米为表层,及运河废弃后的地层堆积;下面,是隋唐时期大运河运行时,所形成的文化层,其厚度为2米,其中的“一期一段”出土器皿,“具有典型的隋代器物特征,代表了运河的开挖和最初使用的年代。(见照片五)而到了宋代,大运河宋代河道,在隋唐河道的基础上,向北偏移了10米左右”注二 致使宋代石码头,压覆了隋唐文化层。根据七#探方资料分析结果看:上层4—5米仍为表土层,及运河废弃后的地层堆积;下面,是宋代大运河运行时,所形成的文化层,其厚度为2米,河道深仍为7米。7米以下为料姜石生土层,无隋唐时期的典型文化遗存。
根据该发掘报告分析,限于上世纪田野考古、窑址发掘的经验不足,对该发掘结果的认知尚有局限,有以下三点尚有待在今后的实践中不断深化:一是,对出土的陶瓷器1653件的产地窑口认定,应按最新窑址考察的结果审定,特别是发掘报告中指出:“初步能辨认的窑口……,除此,还有一些残碎瓷片的窑口不清楚”根据该市文物征集的长期经验,窑口似应更多一些,这对研究运河史、交通史、陶瓷史、具有更大的意义。
二是,宋代河道向北偏移10米左右,可能是宋代治理大运河,所采取的‘木岸狭河、扼束水势’,从而形成‘激流冲沙、减慢淤淀’措施,导致的大运河河道缩窄的结果。从发掘报告亦可看到,此次发掘,也曾出土了大量的木桩。这样理解,是否才能与历史记载相吻合。
三是,该次考古发掘的主要目的,是解决隋唐大运河走向,与始凿年代的问题。因为,关于汴渠南线、北线之争,在典籍考古为主的以往时期,史料所载“走汴入泗”,被理解为:经商丘后,走泗水运道,经徐州、萧、砀,到淮阴,入山阳渎运河道一线;而不是经汴渠入泗州;持这一观点的历史学者颇有“大家”,古代又有韩愈的诗、苏轼的《书传》等为证,争论中颇占上风。而作为田野考古的杀手锏---挖开来看,则是最让人心悦诚服的。故本次考古发掘所布探方,主要是为揭示隋唐文化层,尤其是发掘出大量隋代的文化遗存。这批具有典型隋代特征的大运河瓷有:寿州窑、安阳窑、湖南湘阴窑等窑口的作品,以及多达8艘的唐及唐以前年代的沉船,彻底否定了“隋代初开大运河走北线,晚唐时改走南线”的猜想。
那么,在这一发掘的明确目的实现的同时,也为成果的更全面性留下了一点遗憾。那就是探方未能再向北、向东揭示一些。因为宋代河道束窄,移向了北面的河床中心,7#探方虽挖了点宋代文化层的边,但面太小,出土遗存太少。另外,由于宋代石构建筑施工时,该处文化层被扰乱,年代的叠压分层不够典型。如能往北、往东再扩一些,挖开宋代石码头东侧(下游)的文化层,可能会因水流的涡旋,收获更多的宋代及以后文物,文化层叠压关系可能更典型.那将会揭示出隋唐大运河鼎盛期,宋代的更多秘密。也可能会让更多精美的宋及宋以后的大运河瓷重见天日。(见图四)
注一:《隋唐运河与中晚唐漕运》 潘镛 王永谦著
注二:《淮北柳孜运河遗址发掘报告》 科学出版社 2002年版
第三章 通济渠的废弃与湮塞
隋唐大运河从隋代开凿以后,几经废弃,塞而复通,通而复塞。这段大运河究竟何时最终废弃,并成为地下大运河?也就是说,通航究竟到何时?是一个值得探索的、十分有意义的课题。因为,它牵涉到“大运河瓷”中的许多金、南宋、元代遗存,能否发放出生证的问题。也是史界几百年没人弄清的问题。
第一节 史料中可见通济渠数被废弃。
大运河的首次淤塞与废弃,始于唐代中期“安史之乱”时的战乱与割据(公元755----763年)。《旧唐书》载:“夫以东周之地,久陷贼中,宫室焚烧,十不存一。。。。。。东至郑、汴,达于徐方,北自覃怀,经于相土,人烟断绝,千里萧条。”注一“东都河南并陷贼,漕运路绝”。
安史之乱,使淮河以北尽被人祸。叛军、唐军的抢掠烧杀,以致中原大地满目苍凉,沿通济渠东段,成为争夺的焦点。唐天宝十四年(公元755年)“十二月,安禄山在灵昌(今河南滑县西南)渡黄河,破陈留(今开封),陷荥阳。”唐至德二年(公元757年)“七月,尹子奇增兵围睢阳(今商丘),城中粮尽。八月,睢阳守军仅余600人,南霁云突围至临淮(古泗州)。。。。。。”唐乾元二年(公元759年)“九月,史思明南下渡河,陷汴州。”乾元三年“平卢兵马使田神功奉命讨刘展,入楚州(今淮安)、广陵(今扬州),大掠,屠杀商户,江淮始受兵祸。”唐宝应元年“史朝义围宋州(今商丘)数月。李光弼进驻徐州,遣田神功往救,大破史朝义。”注五以上史实均发生在隋唐大运河沿岸的城市周边,在战事频仍的兵荒马乱之中,漕运路断,隋唐大运河淤塞,是可想而知的。
唐朝廷北联回鹘,收复东都(今洛阳)后,唐代宗广德二年(公元764年)三月,朝廷启用太子宾客、通州刺史刘晏,重开漕运。当然,刘晏重开漕运的第一着棋,就是疏浚汴渠,漕运即通(刘晏整治漕运共出九策)。安史之乱致使民众流离失所,藩镇割据,阻断航道,大运河近十年废弃。
大运河的再度废弃,是唐末及五代时期的藩镇割据所致。刘晏整治漕运后,漕路虽通,但由于当时大的局势是藩镇割据,愈演愈烈,唐王朝与藩镇之间,围绕着隋唐大运河的漕运,逐渐演绎成扼控汴、宿两城的拉锯战。唐建中二年(公元781年)以后,淮西节度使李光烈拥兵称王“屡渡汴水,东南漕运受阻,改道由蔡水而上。”注五公元783年,“李光烈陷汴州。”784年“宋亳节度使刘洽收复汴州,韩滉运江淮粟帛到京师。”唐贞元四年,(公元788年)德宗“以张建封为徐泗濠节度使,镇徐州,以保护运道咽喉汴水埇桥(今宿州)。”注五这期间,唐王朝又屡次变更汴、徐两州的行政区划和人事,以加强对两地的控制。并于元和四年(公元809年),将符离县埇桥镇升格为宿州,脱离了政治上左右游移的徐州控制,强化了大运河要冲的地位。《元和郡县誌》:“泗州本治宿预(今江苏宿迁市,距通济渠几十公里)。开元二十五年(公元737年)九月十日移就临淮县(通济渠入淮口)。”唐代,将古泗州治,由宿迁移至临淮,主要也是为了强化唐王朝对隋唐大运河的控制。大运河漕运,在以后一段时期内运转正常,这在漕运史上曾被称为“元和中兴”。
中兴的宪宗去世后,穆宗长庆二年(公元822年),先是控扼漕运的汴州发生兵乱,继之,驻徐州的武宁节度副使王智兴亦发动兵变,至埇桥(今宿州)“遂掠盐铁院缗币,及汴路进奉,商旅赀货,卒十取七八”。注二刘晏治漕后,正常运转了近六十年的漕运,开始失控。咸通九年(公元868年),戎守桂林的徐州兵马,在庞勋的带领下,发动兵乱,由水路从桂林返回徐州,沿途占领了泗县、柳孜(今安徽濉溪东)、宿州,于是漕驿路绝;僖宗时,黄巢起义军又围宋州(今商丘),以断漕路,唐乾符五年(公元878年)“黄巢军自滑州南略宋、汴”。注五公元881年,徐州感化军部将时博,逐节度使支祥代之,又沿汴渠南攻泗州,是年始,蔡州刺史秦宗权及部将孙儒,与淮南(治扬州)节度使杨行密、杨渥、汴州(今开封)节度使朱温也先后十数年沿隋唐大运河交恶混战,漕路又被阻绝。902年,壬戊唐天复二年,“是年,杨行密曾应朝命讨朱温。到宿州,以运河淤塞、运输困难而止。”注五至此,全国各地已基本被藩镇割据,沿大运河均被藩镇兵马阻断。
五代时期,由于朝廷逐鹿中原,使长江以北的中原大地连年征战,长江以南九个小诸侯国,隔岸观火,划地为牢。使朝廷统治仅及江淮以北的半个中国,漕运已名存实亡,通济渠亦失浚失修。史载:“汴水自唐末溃决,自埇桥东南,悉为污泽”注三“运道久梗,葭苇埂塞”。注四但到了后周显德二年(公元955年)“唐末汴水自埇桥(今宿县)以东淤浅不通,世宗谋攻南唐,先令疏浚汴水,东至泗上,以通漕运。”注五“命武宁节度使武行德发民夫,因汴水故堤疏导之,东至泗上。”后周显德五年,(公元958年)“浚汴口,导河达于淮,汴渠完成,是为北宋时中原与江淮间主要交通线。”后周显德六年(公元959年)“二月,命侍卫都指挥使韩通发徐、宿、宋、单等州丁夫数万,浚汴水。”注六“后周”世宗柴荣在位五年,平定中原后,先后三征淮南、尽复江北大地,把晚唐及“五代”初即形成的中原与诸侯在东部以江淮为界的版图,扩大到以长江为界。首开了向南统一国土的先河,五代十国的历史告诉我们:谋统一就要浚汴渠。
如据史料记载,从晚唐(公元822年),至后周显德二年(公元955年前后),大运河被废弃似有130年之久,但据柳孜考古发掘5#、6#探方的2、3、4层遗存中, ,以及宿州西关步行街考古发掘出土的五出葵口、玉壁底器皿分析,(见照片6)这一文化层出土的器皿,具有典型晚唐、五代特征。其中亦发现五代越窑“秘色瓷”作品。(见照片7)从地层堆积叠压关系上看,大运河并未中止使用。我认为这便是应引起注意的“因漕运不通,被朝廷废弃后的大运河,仍被民间商旅长期使用”的现象。这种现象也同样出现于金、元朝代,只是由于失去了显赫的政治意义(漕粮),而不被史料记载罢了。这点我将在以后的章节中再重点考证。
史料所载:第三次湮塞与废弃,是从北宋末年的宋、金拉锯,到最终划定以淮河为界的两朝对峙时期。入宋以后,黄河由隋唐时的“稳定期”转入“波动期”,黄河下游河床迁徙增多,主要原因是河水中泥沙量增多,浅慢淤淀加剧,洪水下来,只有再冲出新的河道,甚至漫溢决堤。汴渠也不能逃此噩运,《宋史》中记载,仅北宋167年间,汴渠的决溢、绝流就多达15次。见《宋史。卷五》:1.建隆“二年(公元961年)宋州汴河溢”。
2.乾德“四年(公元966年)八月,宿州汴水溢,坏堤。”
3.开宝“四年(公元971年)六月,汴水决宋州谷熟县济阳镇。”
4.开宝“五年(公元972年)六月,宋州、郑州并汴水决。”
5.太平兴国“二年(公元977年)六月,开封府汴水溢,坏大宁堤,浸坏民田。”
6.太平兴国“三年(公元978年)五月,又汴水决宋州宁陵县境。六月泗州淮涨入南城,汴水又涨一丈,塞北门。”
7.淳化“二年(公元991年)六月乙酉,汴水溢于浚仪县,坏连堤,浸民田。上亲临视,督卫士塞之。辛卯,又决于宋城县。”
8.至道“二年(公元996年)七月,宋州汴河决谷熟县。”
9.“景德元年(公元1004年)九月,宋州汴河决,浸民田,坏庐舍。”
10.景德“三年(公元1006年)七月,应天府汴水决,南注亳州,合浪宕渠东入于淮。”
11.天圣“四年(公元1026年)是岁,汴河溢,决陈留堤。。。。。。又决京城西贾坡,入护龙河,以杀其势。”
12.“景祐元年,闰六月甲子,泗州淮、汴溢。”
13.“庆历元年(公元1041年)三月,汴流不通。”
14.皇祐“三年(公元1051年)八月,汴河绝流。”
15.“宣和元年(公元1119年)五月,大雨,水骤高十余丈,犯都城(今开封)。。。。。。已而入汴,汴渠将溢,于是募人决下流。。。。。。乃平。”
宋真宗时,采取了“木岸狭河,激流冲沙”的措施,宋神宗时,采取了“引洛清汴”的 冲沙措施,有宋以来,积贫积弱的宋王朝,奉行“漕运便是稳定”的信条,真正把汴河的治理、漕运的维持,当作了江山社稷存续的头等大事。然漕运之粮只能救急,不能救命,治表而不能治本。从唐末开始已完全蜕变功能的大运河,不再能辅佐封建王朝,也不能阻止封建社会的衰败,最后还是充当了北宋王朝的殉葬品。----公元1128年,金兵攻占汴京后,继续南犯,据〈金史〉载:南宋的东京留守司杜充,为了阻止金兵南下,在滑县的李固渡西,人为决堤。
黄河从东明入鲁西南,经巨野、嘉祥、金乡一带入泗水,并由泗入淮,黄淮之间顿成泽国。自北宋末,至金皇统元年(公元1141年)的十五年间,南宋与金在江淮流域长期拉锯战,民不聊生,流离他乡,汴渠失修失浚,废弃湮塞。南宋使臣楼钥的《北行日录》,记载了当时宿州通济渠的湮塞情况,“自泗州循汴河而行,至此,河益湮塞,几与岸平,车马皆由其中,亦有作屋其上”。可资佐证。
北宋末年的这次废弃与湮塞之后,由于南宋与金的对峙,不再需要运河的漕运,来维系封建统治。而后,又继之元朝定都北京,漕运的终点发生了变化。漕运的“救急”特性,决定了大运河的裁弯取直结局,于是隋唐大运河的通济渠段,从此在正史的《河渠志》中销声匿迹了。在典籍考古独步考古学界的以往年代,史学界便将通济渠,判为“湮塞”了。但当现代田野考古出现以后,历史将改写。
第二节 通济渠塞而复通需多久?
通济渠段,历史上曾数度被废弃和湮塞,但又都轻易被疏浚,在湮塞后被疏浚的过程中,见于史料记载的,也仅是“发某、某、某某州役,浚之(或塞之)。。。。。。”,没有增设过什么闸、涵、桥、堰等技术难,或投资大的建筑物、构筑物的记载。
我们知道,公元605年始凿1000公里的隋唐大运河(西安----江都),也仅用了150多天,因而,使许多后世学者,怀疑通济渠最初走的不是“南线”,而是泗水老路。其实,通济渠南线虽属新凿,但依然是在精密勘察测量的基础上,利用原有水道和自然坡降,将它们串联并拓宽而建成的。根据台湾学者陈正祥先生所著《中国文化地理》所证:通济渠东段,西起河南荥阳板渚,引黄河水东行,走汴河故道至陈留(今开封县);从陈留东南,到宋州(今商丘市)一段,长215公里,是利用了睢水河道;从谷熟(今虞城县)到临涣(今濉溪县)一段,长205公里,是利用了涣水(今浍水)河道;从临涣东南,到蕲县(今宿县)北一段,借用蕲水河道;虹县(今泗县)以西又利用了潼水河道。这些原有水道,以天然水源、自然坡降为基础形成,自荥阳至泗州650公里之遥,均属黄河冲击平原,一马平川,无山岭残丘阻隔,方向为西北往东南,符合我国自然地形倾斜的走向,与大的水流走势、走向吻合。在这片大平原上,截断并取直原有河道,使之一泻千里。在那没有GPS定位、三维空间设计的年代,我们的祖先,征服自然的过人智慧,实在令今人叹服。这又使我想到:现代的运河史学者,对大运河南线产生于隋代的质疑,实在有些无来由。宇文恺这位隋代大运河的总设计师,应可与贡、禹相左,比现代学者的智慧、有过之而无不及。唐代诗人皮日休,在那个朝代即认识到这些,有诗为证:“万艘龙舸绿丝间,载到扬州尽不还。应是天教开汴河,一千余里地无山。尽道隋亡为此河,至今千里赖通波。若无水殿龙舟事,共禹论功不较多”。注七
隋代大运河的选线,由于符合了地理走向的自然规律,并且巧借了原有河道加以拓宽,开凿仅用了150多天,这是有案可查的。那么,在以后塞而复通的疏浚中,需日几何呢?
查《宋史.河渠志》知:“隋唐而后,汴河上流为盗所决者数处,决口有至百步者,塞而不合,干涸月余,纲运不通,南京及京师皆乏粮,责都水使者措置,凡二十余日,水复旧,纲运沓来,两京粮始足”。注八
靖康之年,汴京开封曾两度被金兵围城,正月被围困后,李纲率兵拼死抵抗。至二月,城仍未破,金兵恐生变故,烧杀抢掠后,撤回黄河以北。此间,开封城里,皇亲巨富,由太上皇宋徽宗率先带头,沿大运河争相南逃。沿途亦有残兵败将、散兵游勇,看着皇亲国戚、贪官婪宦,载着满船的细软、金贵之物,弃国而走,愤然决河放水,将船只搁浅,盗抢财物。这在纲纪已荡然无存的北宋之末,应属正常。
然而,当金兵北撤之后,北宋朝廷已风雨飘摇,如强弩之末,在沿汴民众流露失所的颓败局势下,通济渠尚能二十余日塞而复通,这说明通济渠的开凿,遵循自然,修复较易,虽历五百年淤淀,仍能快速疏浚复航,且不需耗费太多财力。如在和平时期,劳力充裕,恐疏浚复航的时日更短。因此可以说:汴河塞而复通其实不难,史志只记漕运,汴河航运其实未断;这一切均得益于自然的造化和总设计师宇文恺对地理的契合。
第三节 漕运功能的丧失与大运河的衰败。
隋唐大运河通济渠段的漕运功能丧失,决定了这段运河的衰败。这在封建社会的宋元时期,是必然的发展趋势。因为“漕运”带有政治色彩,它维系着江山社稷。东西大运河的漕运功能丧失,就意味着它将被朝廷废弃,失去朝廷财力的支持,对以黄河水为水源的大运河来说,淤淀与浅涩,最终走向湮塞,当然是命中注定。
但不容忽视的是:大运河除漕运功能之外,尚有很多其他功能。如:商旅、淤灌、排涝、军事、续引黄河之水南归东海等等。当然,封建社会里,经济功能没有政治功能重要;在封建社会里,经济是在自然状态下成长的,在财力分配上,统治者对经济成长的扶植,只能在满足政治统治之需后,分一杯羹。南宋、元、明、清时期,封建帝国已逐步走向日暮途穷,何来财力与胆识,重振隋唐大运河雄风?
隋唐大运河通济渠段,在被大宋朝廷废弃后,在走向衰败的不归路途中,仍有很长一段时间,还在为沿途的地方、百姓,以及宋金贸易;宋金对峙中的兵马粮秣调运;金王朝移都汴京后的继续对江淮地区的剥削掠夺,甚至金灭亡后的宋元拉锯时期的兵马粮秣调运发挥着作用。当然,军事用途一般史料都无详细记载。但是,难免露出一些蛛丝马迹,地方志中亦可发掘出一些史料。
总之,北宋灭亡之后,漕运功能丧失,就意味着被朝廷废弃,但废弃并不等于湮塞;隋唐大运河开始衰败,正向其他事物的发展一样,大运河在衰败期,也同样存在着生命运行的轨迹,也同样在为东西南北的交流繁忙着。
继安徽淮北的柳孜考古发掘之后,宿州市于2006年,与省考古研究所,共同抢救发掘了两处大运河故道。笔者多次亲临现场,观看了地层剖面,及发掘出的遗存。宿州市城区考古现场出土的大运河瓷,有相当数量的南宋及元代龙泉青瓷,以及大量的金、元代磁州窑系、钧窑系作品。
安徽淮北柳孜考古发掘,也曾出土许多金代烈山窑瓷器。《淮北柳孜运河遗址发掘报告》中称,(第三期)“五段中,碗、盘均内涩圈,是1999年新发现的,淮北市南宋(金)烈山窑的产品。瓶为上白釉、下黑釉,肩部斜书“仁和馆”款字,这种在瓶上书款的例子,在河北磁县彭城镇的宋代窑址中曾有发现。”“月白色均窑釉盘,是钧窑系南宋(金)时期产品,综观第三期五至六段的器物特征和各窑口的烧制年代,将第三期五段定为北宋时期,六段定为南宋时期,第三期的年代为960~1279年。”以上所引该发掘报告,明确称:出土第三期六段为南宋(金)代作品。但磁州彭城窑“仁和馆”款四系瓶,显系元代作品。
穆青先生在《彭城窑元代白地黑花瓷器的艺术特色》一文中论及:“大约从金代后期起,彭城窑开始迅速发展,元代彭城窑产品主要以白地黑花为主,其中,以盆、四系瓶和罐最具特色。”“元代彭城窑的四系瓶产量相当可观,而同期观台窑遗址地层中,却只见梅瓶,未见有四系瓶出土。可见,河北磁州窑的四系瓶,基本上都是彭城窑生产的······颈肩之间安四系,系的形制绝大多数为上宽下窄扁泥条系。”穆青先生还指出,这一时期的四系瓶,书写各种“馆”铭的,有“太平馆”、“仁和馆”等。注九
该文中的描述与所登照片,均与淮北柳孜码头考古发掘中,出土于一号灰坑中的第27号,磁州彭城窑仁和馆款四系瓶完全一致(见照片8 )。另据天津古籍出版社出版的,磁州窑文化丛书中马小青、李六存编著的《磁州窑四系瓶》;亦认为彭城窑始于金末、盛于元。1999年8~9月,邯郸市文物研究所对彭城盐店、大庙坡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,在元代地层中出土了大量四系瓶标本和残片;且四系瓶的器型特征是:早期的是椭圆形近似圆形,元代的是橄榄形。这说明磁州彭城窑元代作品,仍在大运河通济渠东段有流通。
也就是说,以上田野考古已揭示出金、元时期,隋唐大运河在“衰败期”的运行轨迹。那么,我们怎么从典籍中进一步考证呢?
第四节 金代大运河运行的考证。
金被元灭后,元丞相脱脱为金治史,故《金史》较简,但《金史。河渠志。黄河》中仍记载了管理汴渠的职官设置,“金始克宋,两河悉畀刘豫。豫亡,河遂尽入金境。数十年间,或决或塞,迁徙无定。金人设官置属,以主其事。沿河上下凡二十五埽,六在河南,十九在河北,埽设散巡河官一员。雄武、荥泽、原武、阳武、延津五埽则兼汴河事,设黄汴都巡河官一员于河阴以莅之。。。。。。故都巡河官凡六员。”从这段史料中可以看出:金朝廷为治理“两河”------黄河、汴河,专门设置了25个散巡河官、6个都巡河官职位,通济渠(汴河)的河事由雄武等五埽的黄河“散巡河官”兼管,并专设一员“都巡河官”驻河阴(今河南孟津东)总管汴河事。金代汴渠已无漕运要务,但仍有航运及续引黄河水南入东海之责,精兵简政、由黄河散巡河官兼管也未尝不可。
一、隋唐大运河在金代外贸与转口贸易中的作用。
《金史》载:“皇统元年十月(公元1141年),都元帅宗弼与宋约,以淮水中流为界”。从此,南宋与金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和平时期。宋金以淮河为界后,不久便开始了互市贸易,金称“榷场”。榷场,乃“与敌国互市之所也”。注一 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对外贸易之“边贸”场所。
金王朝是发祥于东北的女贞族,由于东北地区气候寒冷、多山,农业一向不够发达。女贞人的林猎制品,需通过贸易来换取农产品,以维持生计,故金人的贸易意识较强。宋金的榷场贸易,还可为宋、金王朝补充军备物资和军费。
见于《金史》的榷场记载较多:“海陵王正隆四年正月(公元1159年),罢凤翔府、唐、邓、颍、蔡、巩、洮州并胶西县所置者,而专置于泗州------五年八月,命榷场起赴南京(今商丘)。”注一
“世宗大定四年(公元1164年)复置泗、寿、蔡、唐、邓、颍、密、凤翔、秦、巩、洮诸场”。注一
“泗州场,大定间(公元1161----1189年)岁获五万三千六百四十七贯,承安元年(公元1196年)增为十万七千八百九十三贯六百五十三文……。宋亦得课四万三千贯”。注一
“泰和八年(公元1208年)八月,以与宋和、宋人请如旧置之。遂复置于唐、邓、寿、泗、息州及秦、凤之地”。注十
《宋史.食货志》“(绍兴)十二年(公元1142年),盱眙军置榷场官鉴,与北商博易,淮西、京西、陕西榷场亦如之。二十九年(公元1159年),存盱眙榷场、余并罢”。注十一 此处“官鉴”二字的含义应是设置出口验关机构的意思。
从以上史料中可以看出,宋金贸易的榷场总少不了泗州和秦州,且有一段时间是仅置泗州与商丘(均在通济渠沿线)。1159年罢所设诸榷场,专置泗州,说明泗州榷场设置早于1159年,应在宋绍兴十二年(1142年)前后。
宋金对峙时,泗州与盱眙隔淮相望,宋为盱眙军榷场,金为泗州榷场,对等设置。与榷场相配套的必然是运输(那时只能是水运)。泗州居淮河之北,汴渠穿城而过,如汴渠水运不通,往北输往金国的货物,便无法北上,金人岂肯在此设场,商人岂肯来此“榷货”?
载入《金史》的,榷场年税收情况(岁获),仅两个。一个是泗州场,从上面引文看,岁获增长很快,发展比较稳定,说明各方面配套较好。同时应是宋金贸易的最大榷场,才有资格作为代表载入史料。瓷器贸易,量大易碎,自古依赖舟船运输,泗州榷场的博易量最大,恐其为主要的瓷器交易榷场有关。已知的其他榷场或者不通水路,或者水运条件不如汴渠。
南宋与金对峙时期,在金人统治之下,民族文化的差异,使尚青的汉人,依然对龙泉窑器格外垂青。汉人受儒家思想影响较深,对金人、民族压迫的反抗,表现的往往比较含蓄。北方汉人使用南宋龙泉窑、景德镇窑、建窑、吉州窑的精美器皿,既实惠,又寄托一种对宋朝的怀念,对金朝的不屑。这种消极的抵抗,导致宋金、宋元对峙时期,南方输入北方的瓷器剧增。这种情形,在大运河考古发掘中,出土的瓷器辨认上,可以得到印证。以上南方四窑的瓷片出土量,均为大宗。另外,金代的耀州窑、定窑、钧窑、磁州窑作品在隋唐大运河考古发掘中亦有出土,但量不及南方四窑,估计金朝输往海外的瓷器,亦承宋制,从泗州转口。运往扬州、明州(今宁波)、泉州出口。
另一个榷场,年税收情况(岁获)的代表,是秦州场。而秦州(今天水市),是金对西夏和吐蕃的贸易榷场,也应是西北最大的榷场代表。
南方各地的货物收购后,通过江南运河与邗沟,入淮河输往泗州场。交易后,通过通济渠、黄河、永济渠向北,渗入金的属地范围。而另一途径是:通过通济渠,经黄河、入渭水,遡往秦州场,转口西夏、吐蕃诸部,将西夏、吐蕃诸部的物资,再转口泗州场,输往南宋。(见附图五)
秦州(今甘肃天水)居于渭水上游,下游经西安,入漕渠与黄河相接,即进入隋唐大运河。秦州,历来是唐、宋王朝与吐蕃、西夏最大的贸易榷场,因为唐宋王朝加强军备的好马,产于吐蕃、西夏,秦州历来是军马交易的主要集散地。“蕃部马至,径鬻于秦州”注十二鬻是卖的意思。宋金对峙之后,金地,隔绝了南宋与西北的马匹贸易,必须经金国转口贸易,南宋史料记载中,有关榷场贸易“输入的货物,主要是应选军器之物及犬马等”。注十三,柳孜与宿州运河考古发掘中,均出土了大量的动物骨骼,马骨所占比例,还应请有关专家鉴定分类。
《金史》所载的当朝最大的两个榷场,一个在隋唐大运河通济渠的东端口,一个在隋唐大运河西端口的渭水上游,(见附图三)这决不是偶然的巧合,这是自然条件使然,是任何社会现象,都必然要遵循的自然法规。说明,同是中国先祖的女贞人,也有着征服自然,利用自然的聪明才智。金朝利用隋唐大运河,建立了自己的外贸运输、与转口贸易运输的水运系统,同样也值得我们赞颂与纪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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